桔梗情（原创）
焦作老孔
一
“回来了？达成。” “嗯。咦，这是什么？” “我买了些土豆，家里没有菜了。” “你……你……，桔梗，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我不在，不许你出门，你就是不听，啊？” “没，只是家里没菜了。” “还顶嘴？看你还顶不顶。” “啊！你打痛我了。” “痛？不痛，就不长记性。你没有看见么？每天，门口老王瞧你的眼神，色迷迷地，恨不得吃了你。还有大李子，眼睛都要把你的衣服扒掉了，直勾勾的。说，卖土豆的是男的，女的？” “男的。” “多大年龄？” “不知道。” “他，看你了？” “嗯。” “几眼？” “三眼。” “你也看他了？“ “嗯。” “几眼？” “五眼。” “妈的，还赚了两眼。荡妇，荡妇！” “你把我的发卡打掉了。” “不打你？打你还不长记性呢。你们日本娘们每一个好东西。” “呜呜，呜呜。” “不许哭，听到没！” “嗯，呜，嗯，呜。” “吃饭吧。我酒呢” “桌上呢，少喝。” “发工资了，这是四十块，我留了五块酒钱。”
“嗯。”
二
“达成，你喝多了。把灯关了吧？啊。” “不，我就要看着你。” “嗯。” “脱掉。”
“你喝多了。” “桔梗，桔梗。” “以后少喝。” “桔梗！桔梗！” “嗯，慢点，你弄痛我了。” “桔……梗,桔……梗。” “哦！” “桔…..梗。”
…… “你醉了，达成。” “醉？没醉。” “以后，不要打我脸。” “骚货，谁让你这么好看。” “我去给你倒水。” “嗯。” “给你。” “桔梗，你想家么？” “想。不过，朝鲜战争刚打完，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 “想，也不许回。日本有什么好，全都是鬼子。” “嗯，只是不知道我爸妈怎么样了，战败已经十几年了。” “你没有听说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困了，睡吧。”
三
“卖土豆了，卖土豆了。” …… “中午吃什么呢？” …… “卖土豆了，卖土豆了。”
“土豆怎么卖？” “啊，五分钱一斤。你要多少？” “我做些土豆粉，要多少合适呢？”
“看你们家人也不多，打粉，就称十斤吧。” “好吧。” “你看，正好十斤。怎么你没有拿袋子？” “嗯，就住在街角，不远。” “哦，我帮你送回去吧。” “也行。” “你不是本地人？” “你咋知道。” “听口音呗。” “外地人，我们是钢厂的。” “哦。”
“放在哪儿？” “放在这儿吧。” “嘻嘻，你长的好看。” “去，没正经。你该走了。” “你眼睛咋青了，谁打的？” “你走吧。” “谁打的？” “走吧。” ……
“你咋又回来了？” “拿着，红花油，擦擦，很快就好。” “不要。” “拿着。”
“不要。” “嗯。谢谢你。”
四
“不让你出去，你偏出去，看不揍扁你。东洋骚妇。” “你又喝酒了。呜呜。”
“住嘴。” “。。。。。。” 。。。。。。 “把衣服脱掉。还有背心。”
“关灯。” “不关。” “你把我弄痛了。” “不许说话。” “哦，你不要打我脸。”
“不许说话，妈的。你这块盐碱地怎么播种，也不长庄家。” “呜呜。”
五
“卖土豆的，你叫什么名字？” “黑子。怎么，又打你了？你瞧，脖子上都青了。”
“不要你管。” “天冷了，家里缝的粗布手套，给你取暖。” “你家住哪儿？”
“山那边。” “结婚了。” “没有。” “为什么？” “穷，要花钱的。”
“。。。。。。” “他要再打你，看我不收拾他。” “不用你管。”
“我走了。我带来些山里的干果，给你，你太廋了” “不要。”
“咋，怕他？就说邻居给的，你也太本分了。走了。” “雪大，路滑，回去小心。”
“山里人没那么娇性，回吧。”
六
“桔梗，最近少出去，现在外面乱哄哄的，闹什么保皇派、造反派的。哦，对了，要开九大了，厂里会多，下班要开会学习，晚些回来。” “知道了。”
七
“你很久没来了，黑子，家里没啥事吧、” “没有，不让卖了，在打投机倒把。这不，近些日子松些，就来了。” “哦。”
“你还好么？家里给我说了媳妇，还没见呢，西村的，说是一年能挣上百工分呢。”
“那就好。” “不好。” “为啥。” “我。。。。。。” “为啥？” “你知道。”
“我不知道。” “我喜欢你。” “别说，你看你。” “真的，我喜欢你。”
“别说。”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不喜欢。” “喜欢。” “。。。。。。”
“我带了山里酿的米酒，给你送回家？” “嗯。” “放在这儿了。” “嗯，你走吧 。”
“你尝尝。” “你走吧。” “你尝尝。” “尝了。你走吧。”
“桔梗，我还给你带了山里人织的红肚兜，你试试？” “你？” “给，穿上试试么？”
“我有些头晕。米酒劲挺大。” “穿上试试？” “转过身。” 。。。。。。
“你身子真白。” “说话不算数，不许看的。” “桔梗，我想亲亲你。” “我醉了。”
“就亲一下。” “你。。。。。。你说话不算数。” “你真好。”
“你没，碰过女人？” “嗯。” “你太使劲了。” “桔梗，我喜欢你。” “嗯。”
“桔梗，你是我的。” “嗯，你的。” “桔梗。” “。。。。。。” “我是第一次。你，肚兜真好。” “好看。你们中国人都戴么？” “啊？你不是中国人？”
“嗯。我是日本人。你不要和外人说。” “嗯，我知道哩。怪不得，你那么白。” “去，瞎说，” “那你？” “穿上衣服赶快走吧，达成就要回了。” “嗯。”
八
“桔梗，姓林的摔死了，在蒙古。” “怎么会呢？” “别问，你不懂，我也不懂。” “怎么会呢？” “别问了，知道么？” “嗯。我想喝酒” “你也喝？” “嗯。” “我们一起。” “你醉了” “你也醉了” “衣服脱了。好久了。” “我不舒服。”
“胡说，老子今天就要。” “求你不要拧我的脸，还有。。。。。。” “。。。。。。”
九
“桔梗，达成会回么？” “还早。山里的米酒真好。” “喝完酒，你脸色真好。”
“山里人常喝么？” “你要来我们家，我把你供起来。你一准会胖起来。我种地，砍柴，你生娃娃，做饭。” “你醉了？。’ “哎，说说，你咋嫁给达成了，又咋来这了。”
“四五年我们走的那一年，老毛子把我们围住了，我爸爸妈妈正好在港口看着卸货，就失去联系了，我随着小平房里的日本人，就给押到了达成他们村的祠堂，老毛子走的时候，就一块大洋一块大洋把我们这些女的卖给了村民。我就到了达成家。解放后，达成参加工作，就到了钢厂，我就跟着来了。” “哦，原来这样，后来你没有给家里联系过？”
“怎么联系？没办法联系。” “桔梗，我还要。” “你醉了。” “我醒着呢。
十
“听说，日本有个叫田中的要来北京了？” “收音机里也这么说。” “桔梗，你说，日本和中国会和好么？” “不知道。我以前听爸爸妈妈说，老早以前关系很好的，我爷爷就是在关里做生意，要不他们也不会来。” “你喝点酒吧。“ “不喝。” “你咋不喝？” “最近不想喝。” “嗯。喔。。。喔。” “你要吐？” “不知怎的，最近总想吐。”
十一
“黑子，坏事了。” “怎的？” “我怀孕了。” “好啊。” “什么好。我们多少年都没怀上。” “那不是更好么。” “你糊涂啊，你的。” “啊，什么？”
十二
“桔梗，中国和日本好像签了个什么公报。” “。。。。。。” “你咋不说话？”
“。。。。。。” “你哭什么？” “我。。。。。。早睡吧。明儿个要上班。” “嗯，我去喝点酒。” “家里有。” “知道。我去外边透透气。”
十三
“黑子，我要走了，家里人来找我了。” “怎么会？达成知道么？” “我要想吃你的土豆怎么办？我离不开你的土豆，山里的米酒。呜。。。” “桔梗，别哭，到时我给你送去。土豆，米酒。” “你这么傻，两边隔着条大海呢。” “那我也送。” “送不过去的。”
“我卖房子卖地也送，桔梗，别哭。” “孩子的事，我想好了，我要生。名字我也起好了，叫小米。” “为啥？” “你不说过，米酒是用小米做的吗。” “嗯。山里人说，孬名字好养。” “嗯，我们家就有人叫米的，黑子。”
十四
“桔梗，能不走么，以后我不打你了。” “达成，我想家，我想回去，你放我回去吧。”
“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对你好，再也不打你了。其实我是怕你跑了，不要我了。我不想你走。”
“达成，我不恨你。要不是那年你娘把我领回家，我不知早死哪儿了。” “。。。”
“我这几天给娘做了棉袄，你过年回家，给娘带回。替我给娘磕个头。达成，你怎么也哭了。”
“风迷眼了。” “家里哪来的风。” “那个卖土豆的黑子来么？他送你么？”
“你怎知道？” “桔梗，你原来不喝酒的。” “我负了你，你打我吧。”
“不，我以后永远不打你了。你想吐，是怀孕了。” “你也知道。” “嗯。”
“我。。。。。。我对不住你。” “不，我对不住你。打小落下的病，我没有一天让你过上女人的生活，我混蛋啊。现在好了，我替你们高兴。”
“你不要说了。达成。” “桔梗，我戒酒了。今晚的月亮多圆。” “为啥？”
“睡吧。” “为啥？你喝了那些年。”
十五
“我走了。” “嗯。” “我走了。” “嗯，走好。” “我走了。” “那边凉，多加衣。” “我走了。” “走。。。。。。好！” “我走了。“ 桔梗。” “嗯。” “包裹里是黑子带的米酒。” “。。。” “你不哭吗！。” “。。。” “走好！桔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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